时光小栈

海棠无香

海棠

憔悴幽花剧可怜,斜阳院落晚秋天。
词人老大风情减,犹对残红一怅然。
《秋海棠》—纪昀

纪晓岚故居阅微草堂里有株海棠怯生生的立在院子的东北角,
伴着海棠树的是一尊婢女模样的塑像,手里拿了把扇子。海棠是纪晓岚亲手种植——为了怀念文鸾。
纪晓岚初识文鸾时,文鸾不过才十叁岁,是他四叔家的婢女。
文鸾温柔善良、聪慧美丽,两人又年纪相彷,常在四叔家的海棠树下嬉戏。
妾弄青梅,郎骑竹马,相知相恋的两人在海棠树下许下誓言、互订终身,约好纪晓岚取得功名后回乡迎娶。
谁知纪晓岚科考不顺,几次应试却都名落孙山,一直等到二十四岁那年才终于高中解元,
他并未忘记当初的誓约,立即托人到文鸾家提亲,但文鸾父亲趁机狮子开口需索巨额财礼,亲事因此耽搁。
文鸾并不知道父亲从中作梗,以为纪晓岚早已将誓言忘得一干二净,从此忧思成疾,日渐消瘦,终至香消玉殒。
纪晓岚悲痛欲绝,便在这里种下海棠,以念故人。
很多年后的一个夏天,纪晓岚在树下假寐时梦见文鸾翩然走来,
相对无语——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醒来后感慨万千,写下了这首《秋海棠》。

位极人臣、学贯古今的纪大学士尚且没能决定自己的情事,人力终究渺小,
总以为两情相悦便能相伴终老,却不知世界太过沧桑多变、庞杂纷扰,又岂能事事如愿?
纪晓岚倒还罢了,至少颇得乾隆和嘉庆赏识,文才所能致用,修书谋事、安邦定国,实现了文人的终极梦想,
可徐文长就比较悲催了,同样的才思敏捷,同样的文坛领袖,却始终郁郁不得志,到临死前家里连一铺席子都没有,实在够凄惨。
男人的梦想无非这二种,一为情,二为业。落寞不得者,自古皆有。
郁郁此生缭,亘古自难消!
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:一恨海棠无香,二恨鲥鱼多刺,三恨红楼梦未完。
艳冠群芳的海棠花即便娇艳美丽,却尚且没有迷人的芳香,沧海一粟又能奢望什么?
只是人活在世上,总该为些什么努力,尽人事后方可听天命。
或醉、或笑——得意尽欢、落魄旷达
或痴、或傻——多情坦荡,长情落寞
纵使海棠无香,也必自有芬芳。